蔣采蘋,1934年生,河南省洛陽市人。1958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北京大學客座教授。1998年至2000年受聘為文化部教科司主辦的中國重彩畫高研班主持。2001年至2002年任中央美術學院主辦的中國重彩畫高研班導師。2003年受聘為香港中文大學客座教授。2005年受聘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主辦的中國重彩畫工作室導師、博士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美協中國重彩畫研究會會長。作品多次入選國內外重要展覽,《宋慶齡光輝的一生》等獲金獎; 《篩月》、 《輪回》等為中國美術館收藏。出版個人畫集、文集、技法材料等書籍以及中國重彩畫集十數種。研制的“高溫結晶顏料”獲國家知識產權局發明專利證書 。
經常在文藝圈里混,見過蔣采蘋先生好多次,只是活動之中匆匆一面,不甚多談,從內心還是很敬重先生,一則先生是當今工筆重彩的領軍人物,由她創辦的工筆畫會在當代中國畫壇聲名顯赫,她的很多學生都是斐聲國內外的名家;二則她是洛陽人和我是同鄉,所以心理上距離近了許多,我們以先生為家鄉之榮耀。一個夏日的午后,我和同事走進了北京一個安靜的小區,來到蔣先生的畫室,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先生這么無拘無束的聊天。 洛陽地處中原,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之一,深厚的歷史積淀,滋養了我們一代又一代的洛陽人。說到洛陽,蔣先生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洛陽對于她來說只是一個象征性的概念,其實她兩歲就隨家人離開了洛陽,而洛陽只是她內心深處的故鄉。盡管如此在蔣先生的簡歷中,洛陽人從來都沒有遺忘。一個人的成長與成就一定和他的家庭和時代有很大的關系,因為她的母親是在開封藝術師范學校畢業,當時讀書母親正懷著她,可以說她也是在娘胎里就開始了藝術的熏陶,間接的聽過謝瑞階導師的課。聽她母親說,謝瑞階老先生曾介紹她到上海美專深造,但一年半之后妹妹的誕生,她就永遠失去了這個上學的機會,就這方面說,她母親是心里有愧疚的,所以之后她學習繪畫,無論在哪里,她母親都是很支持的,后來她考上了中央美術學院。蔣采蘋先生說,家庭的環境與個人的喜好讓她走上了美術之路,而且傾其一生。從學中央美院,從師中央美院,退休中央美院,可以說美術繪畫對于她來說就是生命依靠,而不僅是藝術的本身。她們家可以說是美術世家,蔣先生告訴我說,他們一家三代都畫畫,母親、她、還有她兩個孩子,所以在先生家到處都散發著藝術氣息,一盆花草,幾處擺件,透露
出主人的審美和雅致。
今年近八十高齡的蔣先生,眼不花,耳不聾,偶爾還抽一支香煙,在輕煙曼妙中多了些對美的思考,她說畫畫一定要有思想、有意境、有手法,而這些內涵的具備,更重要的是文化內涵的積淀和對專業的探索。進入中央美院后,她非常榮幸的得到諸位大師的教誨,真是受益終生,五年的學習時間,聆聽了蔣兆和的講課,從其“骨法用筆”、“以形寫神”、“中體西用”知道了中國人物畫造型的重要準則。李可染先生著名的語錄:“畫家也要有詩人的感情、哲學家的頭腦、科學家的毅力、雜技家的技巧”這成了蔣采蘋先生一生從藝的座右銘。說到這些老師,蔣先生陷入無限的回憶中,她說葉淺予、劉凌滄等都給了自己藝術上很好的學研基礎,能在大家門下聽課,真的是人生之幸事也。也是從這些先生老師的身上學到了從教、從藝的高度和能力。她說,我也同樣走著其他畫家一樣的路子,畫著和同學們一樣的作品,而改變她畫風和思想的是1979年,蔣采蘋非常幸運的遇到了潘潔茲先生,潘先生作為工筆重彩專家、著名的敦煌美術研究專家,他的作品大多取材于壁畫,線條靈動、色彩明快,極富裝飾感和視覺上的沖擊力,而他又是一個極富激情的社會活動家,他首先組建北京工筆重彩畫會,策劃工筆重彩的畫展和學術研究會,當時潘先生為會長,劉凌滄、王叔暉為副會長,蔣采蘋先生為副秘書長,直到1987年中國工筆畫學會成立,潘先生仍被選為會長,蔣先生成為副會長,工筆畫學會從那時到今天已有會員上萬人,她不僅跟著潘先生學習繪畫,更是和他一道致力于工筆重彩畫的發展和繁榮。
我見過很多蔣先生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在報刊上或是畫冊中,我印象最深的則是在中國美術館藏品展上看到她的巨幅《宋慶齡光輝的一生》,這是一組由三幅畫組成的作品,分別是宋慶齡先生少年、中年和晚年時期。畫面中不同時期,表現出人物的心理狀態不同,少年時期活潑純真,背景用五彩色、白色上衣和灰色的百褶裙,使整個畫面素雅和活潑;中年時期是藍色的背景,身著黑藍色的旗袍,人物形象莊重、睿智,藍灰色細紋加以黑色,使畫面干凈明快;晚年的宋慶齡則是一襲黑色旗袍,披一條灰色的圍巾兩垂于身前,手中捧著一只白鴿,臉上充滿了慈祥,充滿了希望,她的身前腳下是象征她一生致力于天下太平的和平鴿在翩翩起舞,這幅畫是暗紅色的背景。這三幅畫讓我們看到了宋慶齡先生光輝的一生,用沒骨工筆的畫法,造型生動形象,栩栩如生,而具有代表性和突出性的是重彩,用色和光的關系以色來表現,沒有所謂的線條勾勒,藏筆于其中,用極高裝飾的色彩來渲染畫面的視覺,以通過色彩表達畫面的人物、場景和氣氛、這三幅作品曾被中國美協工筆畫大展評為金獎。談到工筆畫,蔣先生說,中國的工筆畫有著悠久的歷史,無數的賢哲給我們留下很多經典的作品,像宋徽宗趙佶、黃荃等。應該說工筆畫是中國畫之源,只是明清以后逐漸被文人雅玩情趣上而逐漸式微。對于這種藝術的傳承與創新是我們這個時代美術教育家的責任,一個時代應有一個時代的風貌和高度,蔣先生的作品就是這一時期的工筆畫探索和創新集大成者,她把工筆賦予重彩,使中國畫有了一種新的表現方式,而這種方式不僅是中國畫的元素并兼容西方油畫的色彩和手法,在這方面對近代繪畫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蔣先生是當今畫壇為數不多的全方位的畫家,她的人物畫、花卉、禽鳥還有山水畫,有有著極高的影響,同時她還對中國美術史的研究做著重要的課題,先生告訴我《蔣采蘋文集》近期就要出版了,將來送小老鄉一本,我說一定要簽名??!
在蔣先生的畫室,先生給我看她新近創作的一些作品,并為我講述創作的思路和手法,在她的這些作品中,我感受到他作品中那種對生活的摯愛和生命的激情,她用絢麗的色彩描述著藝術家詩意的世界,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都是這般美好,這些作品中沒有所謂傳統的那些套路,沒有程式化的敷衍,構思新穎。比如她畫的牡丹,不是像傳統意義上的折枝或一叢,她的作品或細微的局部,或大場景的寫真,“因境賦彩”是我對蔣先生作品的理解,而她的這些作品,每一張都有不同的構圖和表現手法,可以看出先生對藝術的探究和思考。當看到一張山水畫時,她說這張畫就是引為版面的的元素,表現逆光中的山水,畫面有藍色和白色的色彩,簡潔明快,給人一種新的思考,耳目一新,秋天的色彩,就用金箔當色,真正意義上的金色秋光。她在嘗試著用不同的手法、不同的材料來表達自己的藝術風格。畫架上有一張沒有完成的大畫,我驚了一下,一個年近八十歲的老人還畫這么大的工筆畫作品,這種精神活力讓我們驚嘆,我說這要爬高爬低的很不安全呀,蔣先生說沒關系,我身體還可以,說完爽朗地笑了。
談到中國畫的發展,她說中國畫就是材料、內容、形式。先生說現在中國畫的顏料與我們真正意義上的顏料材料已相差很遠了,我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些作品,歷經千年仍色彩絢麗,而今天的顏料,恐怕時間不久就不行了,因為我們現在用的都是化學顏料。而今天石性顏料也就是天然顏料幾乎買不到了,像我們畫工筆重彩的沒有這種顏料,很難達到那種效果。如果想要很好的發展工筆重彩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蔣先生告訴我們,她在日本參觀時看到他們運用天然礦石顏料的變幻莫測的現代美感與技巧之后,于是她買到很多書籍了解天然礦石顏料的新品種及新巖石制作的方法和樣品。把開拓和研制新型顏料為切入點,并與美院附中金碧齋的中國畫顏料研究會合作,很快一批傳統的礦物顏料就研發成功了,并開發出中國色彩的石色品種,又將失傳五百多年的云母粉配方提供給廠家,讓他們大量的生產。后來這個事情得到文化部科技司的支持,并研發出高溫結晶顏料,讓中國工筆重彩畫的材料上有了進一步的發展,蔣先生從畫法到材料的應用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談到自己對藝術的認識與追求,蔣采蘋先生說:我是以真善美為終極目標的,因為真善美是全人類共有的恒古不變的大美。因為我在七十九年的生命歷程中,看到太多的假惡丑,所以自覺的遠離他們,而向真善美靠攏,真善美與中國的儒家思想孔子提出的“仁”是一致的。為此,我們當然會關注生活、關注生命、關注天人合一的現實的一切,聽從自己心的呼喚,我的作品重點追求的是“錯彩鏤金”與“芙蓉出水”兩種傳統美感的融合,也是大俗與大雅的融合。
蔣先生很幽默,你很難想象是和一個八十歲老人相對入座,她的心態很年輕,談話邏輯性很強很,她認真翻看《人民藝術》雜志說,現在這樣的刊物太多,真正好的不多,你們辦的很有藝術性,很難得,不容易,也希望《人民藝術》能支持和關注我們工筆重彩畫會。能得到先生的肯定,是對我們莫大的鼓勵,更是一種動力,我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為藝術家服務,為讀者服務,為傳承民族文明,盡一份綿薄之力。 (王偉欣)